过完“六一”儿童节，我回华县农村帮父母收麦的记忆

收 麦

作者：孙 洁

上小学时，每年到了五月底，学校都要组织开展“六一”儿童节活动。在华州农村孩子印象中，预示着表演完节目，就要放两周收麦“忙假”了。那时候班主任会要求每个学生必须穿白衬衫、蓝裤子、戴红领巾，在当时那是标配。特别强调，白衬衫要扎进裤腰里面。对鞋的要求是白色运动鞋，实在没有白鞋的，黑色的松紧口布鞋也行，但是要站在班级队伍的后面，不能影响班级队伍的整体形象。

上世纪九十年代华县学生学雷锋活动 网友供

大会上，学校领导会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，对孩子们的鼓励祝福。各班学生代表们表演排练好几周的节目，有歌舞、诗朗诵、快板等。我坐在下面的人群中，目不转睛观看着同学们激情四射的表演，这是我们一年一次的节日盛宴，快乐的心情无以言表。

不知不觉火辣辣的太阳已直射在头顶，活动要接近尾声了，校长在台上说：“我还要补充几句，各位学生认真听。今年的勤工俭学任务不能忘，每个学生收假后，必须上交10斤麦，还要验收！”话音刚落，台下面学生队伍就开始活跃起来，同学们抬着桌凳回到教室，打扫完卫生、关好门窗这就放忙假了。

放忙假了，收麦的序幕也正式拉开。

我回家进门赶快脱掉儿童节的盛装，叠好放平，不敢有丝毫马虎。因为衬衣和裤子都是借我哥的，属于内部传递。从我哥的脸部表情来看，人家已经很不高兴了，但也很无奈，在大人的威严之下他只能选择沉默，但我内心确实很开心，目的达到了。

放假的第二天，母亲就从柜子和瓮中翻出来好多口袋和麻袋铺在院中的大石头上，一一检查看有无破损，因为过去的老鼠比较多。母亲穿针引线，垫好布团，仔细缝补。父亲也从房屋的楼层上取下来收麦用的农具，有木掀、木杈、拉麦钩、拥板、耙耙等等，扫帚和竹席每年都要置办新的。

吃完午饭，父亲骑上自行车，载着母亲去街上挑选竹席和扫帚，顺便买些蔬菜和肉类。我弟兄两个则留在家中干些力所能及的小活：给架子车轱辘充气；把辕门子插进架子车后面的窟窿里；盘好捆麦的麻绳；把水瓮后面的磨石取出来，倒上一脸盆凉水，取出刃片刀子，在磨石上洒上清水反复的打磨。把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，打麦场上的工作就要开始了。

晒麦场上种的农作物要比小麦早熟五六天，一般人们会选择大麦、油菜之类的，以便于腾出地方给撵场做准备。

麦场 自网络

到了第二天早上，大人们带上镰刀，铁锨，铁叉往地里去了。我也紧随其后，手上戴着一双破手套，肩上扛着铁叉，到地边父亲和母亲在前面割着大麦。我兄弟二人，蹲在地上拔麦茬，一个上午下来已是疲惫不堪，手也被磨出了水泡，这才真正认识到农民的艰辛。把麦茬拔干净后，再拿上掀把场面上不平的地方平整好，还要挑水泼场面，旁边就有口机井，是用来浇地用的。我们哥俩迅速借桶担水，肩膀被压的疼痛难忍，也不敢多说一句。水泼完后，从村里借了一个叫做碾子的工具，碾子上装有支架两个辕把，双手抓住，肩上套着畔绳就像拉架子车一样，父亲拿着铁锨在前面平整，我拉着碾子，在场面子上转了一圈又一圈。挥汗如雨、气喘如牛来形容当时的我一点也不为过。第二天还得继续重复一边，经过反复的平整晒麦场，工作才算告一段落。

割麦的序幕正式拉开，我们家里有五亩多地，都比较远并且比较分散，到了下午，父母去地里查看了一番，主要目的是看哪一块地的麦子成熟的早些，回来后经过商议，确定先从西边那块相对来说比较黄一些的麦地开始，晚上从收音机听了第二天的天气预报，未来几天都是晴天无雨，决定收麦。

天刚微微放亮，树梢上“黑燕娃”响亮的叫声，把我从梦中惊醒。大人们已经起床，水已烧开，灌进铝壶，大家都在做着割麦前的准备工作。我赶快从床上爬起来，穿好干活的旧衣服，戴好草帽，提上竹笼，把磨石、刃片刀子放进去，再灌上一瓶凉水准备磨刀时用，紧随大人去割麦。

了。

到了地里，一眼望过去小麦就像金色的海洋，一阵微风拂过，金色麦浪沙沙作响，场面十分壮观。大人这时已经忙活收割起来，我也不敢落后，学着大人模样用镰刀把麦子搂紧怀里，左手抓住麦秆，右手握紧镰刀，紧贴着地面，开始用力，麦子一绺一绺躺下了。

华州人割麦的场景 刘焕民摄

过了不知多久，就觉的腰酸背痛，然后自告奋勇要往架子车上装麦，父亲满意的点点头。其实你别看我年龄小，我可会装车子拉麦，知道怎样压茬，怎样装起来比较稳当，装满后捆麦怎样打滑子绳。我哥自然就成了我的副手，他负责把麦抱到我跟前，我们分工明确，各司其职，一会一车就装满了。父亲帮忙把架子车推出麦地，由我哥俩负责把装满麦子的架子车运到晒麦场上。我双手架着车辕，脖子上套着畔绳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南飞的大雁，脖子伸的老长，腰弯的很低，总觉得我哥没有鼓劲。经过好几次的往返已到了中午12点左右，终于完工，此时已是热浪滚滚，人困马乏了。

回到麦场，我们用拉麦钩把麦堆摊平，把麦秆支撑起来，让麦穗在炙热的太阳下暴晒。到了中午两点多钟，母亲催促我去村里，把开小四轮车带辘轴的叔叫来碾场。到场后人家看了一下手腕上表的时间，小四轮冒着黑烟在麦秆堆起来的场里突突突……转悠起来。麦秆在碌轴的碾压下叭叭作响，我们站在场边上手执铁叉准备翻场。

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后，麦秆被碌轴压的平躺在场面上，这个时候我们开始忙活起来，再次把麦秆支撑起来。没有过多长时间小四轮再次登场，这时已经过了下午的四点多钟。接着开始起场，大家拿起各自的农具，把麦秆从麦糠中层层剥离出来。接下来再用拥板和木掀，把麦糠和麦籽推成一堆堆，形成一座座小山包。一阵阵微风吹过，父亲抓起一把麦糠抛向空中，试探风向。随后父亲拿起木掀，一掀掀抛向空中，金色的麦粒裸露出来。母亲则拿着扫帚，不停的把麦糠从麦堆上扫出来，裸露的麦粒金灿灿的十分饱满。扬场收工了，看着一大堆堆麦粒，父亲坐在旁边脸上露出了丰收的笑容，母亲还在不停的扫着撒落的麦籽……

扬场 自网络

又到了麦穗泛黄的时候，童年时代收麦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，全家人在收获中的苦乐年华，让我永远难以忘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