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婚半年超市偶遇，我淡定弯腰捡起他掉的袜子

超市生鲜区的灯光白得晃眼，我正弯腰挑选西蓝花，身后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。抬头时，我差点将菜篮打翻——陈远正蹲在调味品货架前，左手拎着半袋打折土豆，右手举着包洗衣粉，脚边滚着只灰扑扑的袜子。

他抬头冲我笑，眼角的皱纹比去年深了些，衬衫下摆松垮地露在外面。我盯着那只袜子，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冬天。那时我们挤在三十平的出租屋里，他蹲在地上给我搓冻得通红的脚，说等攒够首付，就给我买带地暖的大房子。

“小芸？”他站起身，裤腿上沾着几片土豆皮，“真巧。”

我弯腰捡起袜子递过去：“你的袜子掉了。”

他愣了愣，指尖碰到我手背。从前他总说我手凉，冬天要揣在他兜里焐热。此刻这温度，却像浸在凉白开里的毛巾。

“我最近搬去老城区了。”他搓了搓后颈，“房租便宜，离我妈近点。”

我点点头，把西蓝花放进篮子。老城区那片我熟悉，巷子里的路灯总坏，下雨天能踩一脚泥。去年离婚时他拍着胸脯说“我能行”，如今倒真应了那句话。

“你呢？”他指了指我胸前的工牌，“还在广告公司？”

“跳槽了。”我扯了扯工牌绳，“现在做儿童绘本，朝九晚五，能按时吃饭。”

他“哦”了一声，低头看手机：“我得去接我妈了，她今天复查。”转身要走时又回头，“对了，上个月收拾旧物，翻到你落在我那儿的婚戒。要不……周末给你送过去？”

我盯着他发顶新冒的白发，忽然笑了：“不用了。上周整理衣柜，我在梳妆台最里面找到了。”

他张了张嘴，没说出话。我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，身后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，渐行渐远。

回到家，我把西蓝花泡进水盆。手机在茶几上震动，是闺蜜小慧的视频邀请。她刚生完二胎，脸还肿着：“芸芸，我刷到个帖子说，女人彻底放下一个男人，会有三种反常表现。你猜怎么着？”

“说啊。”我把泡好的西蓝花倒进沥水篮。

“第一种是不再关注他的动态，第二种是想起他时没情绪波动，第三种……”她突然压低声音，“是遇到他时，反而比他更从容。”

我盯着厨房窗台上那盆绿萝。半年前离婚那天，我蹲在民政局门口哭了半小时，把婚戒摔在地上，结果滚进了下水道。现在这盆绿萝是我搬新家时买的，当时想着“日子总得往前过”，如今藤蔓都爬到了窗框上。

手机提示音响起，是公司群消息：“明天上午十点，儿童绘本《小兔子的早餐》讨论会，记得带手稿。”我翻出压在抽屉最底层的手稿，封皮上还留着去年加班时蹭的咖啡渍。

去年这时候，我还在广告公司做策划，每天加班到十点。陈远总说“再忍忍，等我升职了就接你”，可他升了主管后，反而更忙了。有次我发烧39度，给他发消息说“能不能早点回来”，他回“在陪客户，你先吃退烧药”。等他凌晨两点回家，我烧得迷迷糊糊，看见他手机屏幕亮着，是和女客户的聊天记录：“陈哥泡的茶真好喝，下次能教我吗？”

“后来呢？”小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。

“后来？”我把手稿摊在桌上，“后来我去医院打点滴，护士问我家属呢，我说离婚了。”

小慧倒抽一口气：“你什么时候提的？”

“上个月整理旧物那天。”我翻开手稿，画着小兔子蹲在厨房，给妈妈煮热粥，“我在他书房翻到那本相册，里面夹着我们结婚时的照片。他站在酒店门口，西装笔挺，我穿着租来的婚纱，脸上的妆都哭花了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我突然想通了。”我摸着画稿上小兔子的耳朵，“以前总觉得他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，现在才明白，他不是忙，是根本没把我的感受放在心上。”

小慧叹了口气：“所以你现在……真的放下了？”

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，想起今早路过小区广场，王奶奶拉着我问：“小芸啊，你家那口子怎么好久没见了？”我当时笑着说：“离婚了，奶奶。”王奶奶拍着大腿说：“早该离！那小子上次来借酱油，连句谢谢都不说。”

“放下了。”我把手稿收进文件夹，“现在路过以前常去的餐厅，我会想‘这家的糖醋排骨不如绘本里的小兔子做得好吃’；看到下雨天没带伞的人，我会想‘幸好我现在有伞，不用等别人来接’。”

手机突然震动，是陈远发来的消息：“婚戒我放老地方了，你记得拿。”

老地方是小区楼下的便利店，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。我盯着消息看了三秒，回：“不用了，我有新的。”

对话框跳出一个“？”，我没再回复。

晚上，我煮了碗青菜面，电视里放着儿童节目。小兔子在厨房手忙脚乱，妈妈从背后抱住它：“慢慢来，妈妈陪你。”我吸了吸鼻子，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。

窗外开始下雨，我站在阳台收衣服。风掀起衣角，有点凉，但没像以前那样，第一反应是找陈远的外套。

原来彻底放下一个人，不是撕心裂肺地恨，也不是刻意忘记。是某天突然发现，他的存在已经成了生活里的背景音，连调都懒得调了。

你说，是不是所有的放下，都藏在这些“反常”的小细节里？比如明明曾经最讨厌他的袜子乱丢，现在却能弯腰帮他捡起来；比如曾经把他的名字刻在心里，现在听见却像听见陌生人的名字。

或许真正的放下，就是连“恨”都懒得恨了。就像那盆绿萝，曾经拼命往他的方向长，现在却顺着自己的藤蔓，爬向了有光的地方。